撒马尔罕(Samarkand),《希腊古地志》作Marcanda,元代作 Semescant,《史记》、《汉书》、《魏略》、《晋书》为康居地,《魏书》作悉万斤,《隋书》、《新唐书》曰康国,一作萨末鞬,以其地为康居都督府。《辽史》作寻思干,以其地为河中府。
《元史》亦作寻思干,又有《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撒麻耳干,《明史》作撒马儿罕,康居,康国之古都。另据《明史·西域传》载,撒马尔罕“即汉罽宾地,隋曰漕国,唐复名罽宾,皆通中国。①元太祖荡平西域,尽以诸王、驸马为之君长,易前代国名以蒙古语,②始有赛玛尔堪(撒马尔罕)之名。”
撒马尔罕的“故址在今乌兹别克斯坦撒马尔罕州首府撒马尔罕城东阿弗拉希亚(Afrasiah)高原上。地当东西方交通要道,自古为中亚地区名城”,素有中亚的文化心脏之美誉。同时,它作为古代陆上丝绸之路的重要枢纽城市,自古便有“世界亮点”、“东方罗马”之称谓。公元1370 年,河中地区突厥化蒙古部落巴鲁剌氏部的帖木儿杀死了河中地区的统治者忽辛,以撒马尔罕为都城(称为“众速檀的驻地、汗的家园、圣人的居所、迭里维希(Dervisher)和苏非的故乡、学者的都城”),建立了强大的帖木儿帝国。帖木儿崛起于草莽,经过数十年时间的扩张,把从中亚到西亚的广大地区统一于自己的政权之下,社会局面安定,经济、文化较繁荣,其首都撒马尔罕也得到了充分的发展,是其发展史上十分重要的时期。
《陈竹山文集》,明陈诚撰,他是明初的外交家,着名的西域使者。在明永乐年间,陈诚多次率领使团出使西域,在明朝与西域之间的关系中发挥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同时,陈诚对西使途中的所见所闻作了详细的记载,归国后着有《西域行程记》和《西域番国志》,并作为考察报告上交明朝政府。不仅如此,他在暮年时刊行个人文集,即《陈竹山文集》(目前仅有两种清刻本分藏在江西、甘肃图书馆),该文集不仅可以澄清《西域番国志》一书的版本源流,订正出该书的许多错误,而且对西域诸地的记载比较详细,其中包含许多研究帖木儿时代中亚史地的宝贵史料。
15 世纪初期,西班牙公使克拉维约奉国王之命东来撒马尔罕,觐见帖木儿汗,并留下了一部详细记载往返行程的旅记———《克拉维约东使记》。作者在书中详实地记述了他经历中亚各地时的所见所闻,是研究中亚史地风貌的宝贵资料。其中作者用大量的篇幅详细记载了帖木儿时代撒马尔罕的概况,涉及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城市风貌、居民习俗等各个方面。从克拉维约的这些记载中,我们可以窥见这一时期撒马尔罕的繁盛面貌。
一、撒马尔罕的社会经济状况
帖木儿帝国是若干国家和部落领地组成的混合物,各地居民既分属不同的文明,也处于不同的社会经济发展阶段。此外,由于众多的山脉把中亚分割成许多独立的单元,地形复杂。因此,帖木儿帝国则形成 了以古老的城市和农业文化区与异常稳定的草原游牧生活方式并存的经济形态,其中则以撒马尔罕的发展最为典型。下文即对帖木儿时代撒马尔罕的社会经济作出概述:
(一)农牧业
撒马尔罕位于阿弗拉希亚(Afrasiah)高原上,“地势宽平,山川秀丽,土田膏腴”。其城内外有许多条沟渠穿过,泉水十分丰富,遍地皆是。撒马尔罕果林较多,“盛种桃、杏、李、梨、花红、葡萄、胡桃、石榴之类。葡萄中有通明若水晶者,无核而甚甘。杏子中有名巴旦木者,食其核中之仁,香美可爱。有若大枣而甜者,名忽鹿麻。有名银杏而小者,名苾思檀,其树叶与山茶相类。李有小如樱桃而黄色者,滋味甚甘。花红极大而肥,皆可收藏,经年颜色不改,而以新旧相续为佳”。
在果林的旁边,一般开辟有瓜地,所产的甜瓜数量巨大,不仅可以满足市场的需求,而且可以晒干贮存,以供终年食用。撒马尔罕所种五谷则与中国相同,其种类有麻、豆、菽、麦、谷、粟、稻、粱等,但是“小豆中有如珠圆者,棉花有淡红色者,为布若驼褐然”。
其农田的耕种多采取卤莽的方式,“广播种而少耕锄,然所收不薄者,以其田美而多,每岁更休,地力得完故也。时雨稀少,虽早稻、棉花、小麦皆藉水浇。若水不到处,则难于耕种矣”。可知,撒马尔罕的农业已经比较发达,农田水利的建设得到进一步发展,可以摆脱“靠天吃饭”的限制。但也有其局限性,如一些离水源较远的土地耕种比较困难。
西域地区自古是良马的产地。这一时期撒马尔罕多产良马,而人们对马匹的爱护也十分重视,一般都在土房深处喂养,这样既可以避免风吹日晒,也可以保证冬暖夏凉,有利于马匹的生长繁衍。至于其他“各种家畜,亦多肥美;大尾绵羊,躯体特大”。民众一般只畜养马、羊、鸡、狗、鹅、鸭,唯独绝不养猪,也不吃猪肉,这是他们最忌讳的地方。
(二)手工业
撒马尔罕不仅以出产丰富着称,而且也因手工业发达而盛名于世。而直接推动手工业迅速发展的则是由于帖木儿每征服一个城市或国家,即全力抓捕知识分子和能工巧匠,并把他们当作战俘带到撒马尔罕。这些能工巧匠包括丝织工匠、弓矢匠、战车制作家、镂金工、建筑师、以及制作琉璃及瓷器的陶工。直到公元 1402 年安卡拉战役结束后,帖木儿召集百工的计划至此完全成功。撒马尔罕“来自各处的技术家,日渐增多,数目已经超过十五万以上。”
虽然这个数字有些夸张,但可以窥视出帖木儿强掳百工的规模是十分庞大的。撒马尔罕城内有多处缫丝厂,所缫出之丝,除供织做锦袍或刺绣之用外,还可以织成各种色彩的绸、缎、绫、罗等衣料。在丝织衣料上,一般用灰、金、碧三色交织成锦,其他的各色织品也可以制做。撒马尔罕所造的瓷器比较精美,一般在瓷器上描绘花草,涂上色彩,制造的非常规范,但是不如中国的瓷器轻清洁莹,且敲击起来没有声音,这大概是由于土性的缘故。出产的琉璃器,普通平民不怎么常用,只当做古玩来收藏,一般多以五色琉璃薄叶叠缀窗牖,可以保证琉璃器的透明,显得比较炫耀夺目。
(三)商业贸易
帖木儿非常重视国家工商业的发展。他曾命人在撒马尔罕修建了一座横贯全城的商业市场,并在市场内招商设肆。据载,帖木儿在致法兰西国王沙儿勒六世的书中,极力要求法国遣商人来,书中有云:“世界因为商人才能繁荣。”
可见帖木儿十分重视商业的发展。之后,撒马尔罕逐渐发展成为一个国际性的商业都会,各国的商人同远道的出产皆辐辏于此。城内屯集的货物,到处充斥。这些货物都来自世界各地,有从俄罗斯及鞑靼境内运来的皮货和亚麻;有从中国运来的精美的丝织品;有从和阗运来的宝玉、玛瑙、珠宝等各种各样珍贵首饰,极其名贵,工艺也十分精巧;有从印度运来的香料,十分珍贵。商肆建在街道两旁,对峙而立。商品交易一般用本国自造的银钱,称重的工具为权衡(即天秤)。
二、撒马尔罕的城市风貌和民族风俗
(一)城市风貌
撒马尔罕“依平原而建,东西广十余里,南北径五六里,六面开门,旱濠深险。”城郭四郊的房屋建筑以及园囿之属,连亘有 20 里之遥。花园及果林之间,皆开辟广场及往来大道。城内遍设商铺,出售一切应用物品。城外的居民比城内人口多。最华美富丽的楼房是别墅,皆建在四郊,普通居民的民居一般是用砖石垒成的,下等民众的房屋一般是平头土屋,或者为毡帐。由于撒马尔罕一年四季雨水稀少,因此所有的民居一般不用瓦。城内所有供观赏游玩的亭、园、台、榭都散建在郊野的园林中,且数量较多,从远处观之,密密麻麻,就像树林一般。帖木儿所建的宫院,多半在城内,“皆富丽华美,讲究万分。宫内影壁,皆由金碧色琉璃砌成。帖木儿接见使者之殿前,有喷水池,池内红色金鱼游来游去。池之中央有喷泉,泉水喷高如柱。宫内有御花园,庭院开阔,其中盛植果树。林木之中,辟有宽敞道路。路旁铺以绿草,园内遍张天幕,以蔽烈日。缎幕之上,间或有锦绣。御花园之中央,又有十字形之寝宫。宫内之陈设布置,极为富丽。宫内之四壁,悬以丝幔,颜色取玫瑰色,其上有锦绣及宝石珍珠之属。天花板上悬有绿条带,微风入室,绿条飘荡,使宫中增加无限美趣。”
此外,根据帖木儿的想法,撒马尔罕应该成为世界第一城,为实现这一想法他在撒马尔罕四周建起了一系列的村落,这些村落都以穆斯林国家主要城市的名字来命名:巴格达、大马士革、米斯尔(开罗)、设拉子、苏丹尼亚。撒马尔罕城内的治安极其良好。在严肃的时候,居民彼此之间都不敢开口说话。邻居相处,彼此也不敢有故意欺侮凌辱之事。这主要是由于帖木儿在出征的时候,将一些好斗之人以及作奸犯科的不良分子都带到战场上所导致的。
(二)民族风俗
撒马尔罕城内,居民众多,其中既有土耳其人、阿拉伯人、波斯人,也有亚美尼亚人、希腊教徒、基督教徒等。居民的服饰“多喜鲜色,虽所乘马骡鞍辔,多以金银彩色饰之,前后覆以毡毯,悬以响铃。豪门弟子俱以翡翠妆绣衣袍,珍宝缀成腰带,刀剑鞘饰以金银,或头簪珠宝,以示奢华。”
该城的民风习俗比较独特,婚姻上“多以姊妹为妻妾,为一门骨肉至亲,虽同堂兄妹、姊妹一皆得为婚姻”。同时,游牧民族典型“收继婚”也比较流行,弟受兄妻、兄受弟妇之事都很常见。撒马尔罕城内的男子一般髡首,并以素布缠头。
妇女也是蒙以素帛,仅是轻微的露出眼睛。如果有丧事,就以青黑布蒙面。丧葬都不用棺材,只用布囊裹尸,置于椁中。一些富家巨室多会在坟上高筑土屋,显得比较华靡。贫民、下等民众,坟墓会留在所居住的房屋旁边,也没有什么可忌讳的。
通常,撒马尔罕的人民“不祀鬼神,不立社庙,不奉宗祖,不建家堂,只有坟墓祭祀。每个月一般两次望西礼拜,名纳马思。若人烟辏集,则聚一所,筑大土屋,名默息儿(即现在的清真寺)。凡礼拜之时,聚士屋下,列成班行,其中一人高呼数声,众人随班跪拜,若在道途,随处礼拜。每年十月并春二月为礼斋月,白昼皆不饮食,至日暮方食。周月之后,饮 食 如 初。开 斋 之 际,乃 以 射 葫 芦 为乐”。
撒马尔罕的饮食文化独具特色,吃饭时不用匙筋,肉饭都用手来抓食,羹汤则用小木瓢吸饮,多喜欢吃甜酸油腻的食物。器皿多用甆瓦,很少用朱漆,只有酒壶、台盏之类的物品则用金银。吃饭时也不用桌子和凳子,一般坐在地上。如果是宴会,则用低桌子,饮食诸品、羹汤同食。吃饭完毕,则随即撤去。
三、撒马尔罕在历史上的地位和影响
撒马尔罕是古代陆上丝绸之路的必经之地,也是乌兹别克斯坦的第二大城市,其悠久的历史以及融合了印度、波斯、突厥等国的古文明元素,让这座中亚古城变得绚丽无比。作为历史名城和兵家必争之地,撒马尔罕一次次经历烈火和战争的洗礼,并且一次比一次更加壮丽地重建起来。
乌兹别克一法国一意大利联合考古队的代表 H.P. Frankfort 和 M. Tosi 教授在 2007 年 5 月举办的“撒马尔罕在世界文明中的地位和作用”的国际学术研讨会上曾指出:“在西方文明中,古雅典和古罗马的地位非常重要,在中亚文明的产生和发展过程中,撒马尔罕的地位和作用同样很重要。
在这点上它可以与古雅典、古罗马相提并论。”乌兹别克斯坦科学院考古研究所资深研究员阿姆利金·别尔吉姆罗多夫概括撒马尔罕的历史和它在世界文明中的地位和作用时指出:“古撒马尔罕时期的文化、建筑与神话般的财富曾引起世界各民族的关注。……在撒马尔罕近三千年的历史中,它经历了多次血与火的洗礼,城市不只一次被毁坏,又不只一次重建。”
由此可知,撒马尔罕在古代世界文明中具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和影响。
在近三千年的悠久历史中,帖木儿时代无疑是撒马尔罕发展史上十分重要的时期。帖木儿在征服中亚、西亚、南亚的国家和地区后,即开始毫不掩饰的抢劫,这使帖木儿的宝库财源滚滚,也使其能够花费巨资装饰他的都城撒马尔罕,而除了运来物质财富之外,还强迫迁来工匠、兵士、诗人和画家。此后,撒马尔罕逐渐发展成为集工艺制造、贸易、中世纪学术和文化的伟大中心,也是当时中亚乃至世界最奢华的城市。
注 释:
①清末地理史学家丁谦指出:“修明史者不知考证,竟谓撒马尔罕即汉唐之罽宾,魏隋之漕国,……臆断极矣。”(丁谦. 明史西域传地理考证[M]. 转引自刘义棠. 读明史撒马尔罕传[J]. 大陆杂志,1969,第 39 卷(4):101 - 102. )又张星烺先生言:“汉之罽宾,乃今之克什弥尔(Kashmir)。罽宾之原音,或为 Kabul,《唐书》作迦布逻。《元史·地理志·西北地附录》作可不理。《明史》此节谓撒马儿罕即汉罽宾地,实为大谬。《隋书》卷八三所记漕国情况,亦多谬误。据其所记漕国,即玄奘《西域记》卷一二之漕矩吒国,可以无疑。漕矩吒之都城曰鹤悉那(Ghazna),在葱岭西南,汉时之罽宾国也,《隋书》谓在葱岭北者,亦误也。唐时撒马尔罕即康国,又曰萨末鞬,亦曰飒秣建,《魏书》曰悉万斤也。罽宾另为一国,在葱岭之南。”(张星烺编注;朱杰勤校订. 中西交通史料汇编 (第五册)[M]. 北京:中华书局 1978:195 - 196. ) 可知,《明史》所记亦多讹误。
②对于“撒马尔罕”一名来自于何种语系学术界尚存争议,台湾学者刘义棠先生认为撒马尔罕为突回语文 SEMIR(SEMIZ)KEND(KENT)之音译,原义为“肥沃之村镇”、“繁盛之地方”等,因其语言上之特征,致使在中国历史上出现了诸种不用之音译。(刘义棠. 读明史撒马尔罕传[J]. 大陆杂志,1969,第 39 卷(4):101 -102. )陈庆隆先生认为“撒马尔罕”既非蒙古、突回语,亦非波斯、阿拉伯语,而应属于粟特语。(陈庆隆.“撒马尔罕”语源考[J]. 大陆杂志,1969,第 39 卷(4):103 -108. )
参考文献:
[1]冯承钧原编,陆峻岭增订. 西域地名[M]. 北京:中华书局,1982:81 -82.
[2][清]张廷玉等. 明史. 西域传四( 卷 332)[M]. 北京:中华书局,1974:8597.
[3]冯志文等. 西域地名词典[M]. 乌鲁木齐:新疆人民出版社,2002:376.
[4]M. S. 阿西莫夫、C. E. 博斯沃思主编. 中亚文明史·第四卷(上)[M]. 华涛译. 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公司,2010:2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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