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宋是中国古代城市发展的重要转型期。 唐代中期以来,随着坊市制度的破坏,军事性、政治性的城转化为经济性功能的城市。 对唐宋时期城池修筑的研究, 多集中在城池修筑政策的确立以及城池结构的演变等领域。①然而,南宋时期的城市,迫于宋金对峙的严峻形势,在强化其经济功能之外,防御性能也日渐加强,表现为军事性城寨的普遍兴筑。 在城郭的结构和防御设计上,呈现出对唐城的因袭和创新。 南宋凭借强大的人力和财力支持,形成了筑城防御的风潮,在中国城市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
一、南宋筑城防御风潮的兴起
北宋实施“强干弱枝”的政策。 修筑城池的着眼点,是与辽、西夏接壤的河北东路、河北西路、河东路及川陕地区,其它地区的城池修筑非常薄弱。宋金战争爆发后,金在军事上充分利用骑兵,采取正面多路突进、重点进攻的战略,灭亡北宋;进而实施纵深迂回的战术,渡过黄河,几度深入南宋腹地,而南宋政府的军事防线则收缩至江淮一线。 在此背景下,朝野上下开始检讨北宋以来的政策,形成南宋筑城防御之风。
城郭如同家中的四壁,是维护全城安全的必要设施。 金兵南侵,鉴于中原腹地不重视修筑城池造成“既无军马可以控扼,州县又无城池可以自固”的恶果, 持防御主张的宰相李纲道:“国家承平日久,自河以南,皆腹心内地,城池堙圮而不修。去春贼骑渡河,残破畿邑,止于百里之内,盖未知中国虚实,不敢远纵。 ……今京东西及江淮之间州县,往往无城。”[1]卷 62:664-665“臣窃见朝廷前此数年,专以退避为策,亦不责州郡以扞守。又降诏旨,许令保据山泽以自固。 城壁守具,率皆不治,循习既久,往往以修城壁为生事,反受罪责。 ”[2]卷 89:879为了防御金兵南下,力主筑城。
与之相反, 一些官员则认为修城过多并无益处,他们认为南宋战线长而兵力少,如果一味修筑城池,则会加剧兵少和所需戍守城池过多之间的矛盾,甚至所修城池可能反过来为敌所资。
如江淮修城,韩元吉道:“士大夫孰不欲朝廷增修边备,日者诸郡往往自请城筑,诸将且为关隘之设,其说甚美,其费亦甚大,使费而有益,不问可也。
然采之舆议,谓诸郡之所少者兵尔,非城也。今兵数未之益焉,地将谁守之? ”且以江淮要地建康为例说:“建康都统司,不过五万人,所守关隘将十有余处,每戍以三千,则仅足以分三千,果足以抗敌乎?
敌众而不分,常以大势压我,而我兵不如敌,众复自分以弱其势,利害盖较。 ”[2]卷 13:259黄度奏曰:“淮南自古号为战场,其戍守有常处,辽旷空荒之地,不复经理,得间则使人耕作,有急则弃捐而去,不为久居计。 今为郡十有七,若皆筑城郭,则皆当固守,常时论将,不能以一二数,今日安得如是之多乎?…… 其言坚确 ,故未果筑 . 及是,边郡争言筑城之便,功役繁兴……今若增筑江南,珠联棋布,非十余万兵不可守……今从经文格,事机难周,一城失利,百城皆耸。 昔韩欲弊秦,使郑国献凿径之策,秦人觉之,国曰,渠成,亦秦之利,乃卒凿之。 今日之筑城,安知不为他国之利? ”[3] 卷 13:227-228乾道五年(1169),程大昌奏疏曰:“又言筑城太多,缓急何人可守,臣谓设险莫如练卒,练卒则在选将。 ”孝宗“深然之 ”[4]卷 62:307. 可见 ,韩元吉 、黄度 、程大昌等均认为修城不如练兵, 修城会加剧南宋兵力少和战线长之间的矛盾。
虽然存在修城与练兵的争论, 但是在一些重点防守之地修筑城池, 更能发挥南宋的军事特长而回避其骑兵之短, 所以从维护国家安危大局上讲修城的观点还是可取的。 这样,在金的威胁下,作战于第一线的南宋军民则把城池修筑活动推进至新的高潮,渐次在长江中下游两岸及江淮之间,集中财力和人力修筑、扩建、加固了一些重要的城池。 城池建设的加强,是南宋军事行动的重要措施和保障。
二、砖墙城郭的大肆兴筑
火炮在战场上投入使用, 也相当程度地改变了宋金战争的形态,陈规指出:“凡攻守之城,害物最重、其势可畏者,莫甚于炮。 ”[5]卷 1:8在这种情况下,为了加强城垣的守卫功能,宋廷鼓励筑城,“自淮南至京以西, 数千里险害之地, 皆特使将军城之” [6]镌 :139.
(一)南宋筑城防御举隅
襄阳,三国以来即为天下重地,有“山南锁钥,楚北屏藩”之称。宋室南迁后,更成为长江中下游的边防重镇。 开禧二年(1206)十一月,金兵二十万人围攻襄阳,宋将赵淳采行清野,宋金双方虽大战十二次,水陆进攻二十四次,襄阳仍屹立不动,金兵最终北退,襄阳前后守了九十天。[7]190-212与之同时,以德安府为荆湖腹心要地,得之可“控荆蜀之吭,据上流之重”,十万金兵围攻德安府,“为鹅军、洞子、天桥、对楼、草塔、土山、穴地、填壕,百计具备,又专以大炮飞击,凡十有五昼夜,必志城破”,将官张斌老于军事,计度工役,缮造器具,加上兵民的通力合作,金兵虽然围城一百零八天,仍然无法破城,只得退兵。[8]429-430开禧之役使宋廷进一步认识到,“大城江北,楼橹相望,然后并边郡邑各能自立”[9]卷 88:2274. 宁宗嘉定年间,黄干更指出开禧宋金冲突后,金兵南犯时,没有城垣的枣阳、随州、复州、信阳、荆门都很快的沦陷;而有城可守的郢州、襄阳、德安则可守城拒敌,藉以强调筑城凿池的重要。[10]卷 28:359端平三年,宋蒙战端开启以后,宋朝更是积极筑城。此外,南宋各地起义也相继不绝,为了抵御蒙元兵的侵袭和国内人民的起义,于是在都城、边防上的重镇、与少数民族临近的据点及起义频繁地区的城郭,相继强化其防御设施。透过南宋筑城史实可见,当时筑城普遍使用了砖石等材料,在修筑技术上大力推广包砌法。
(二)砖石的普及
以砖作为城郭的材料,兴起于六朝,到唐末五代更为普遍。 考古发现,战国时代中国人已经开始烧制砖块,现存的汉砖已想当精美,但多用于台基和筑坟,少有用于加固墙壁。 由于战争需要和生产水准的提高,始用砖来砌城墙或其拐角处及城门附近,如建康、晋陵、扬州、邺等。 到唐代,以砖包砌的城墙出现于长安大明宫宫墙、 洛阳的皇城和宫城。
唐末五代,割据势力在兴建城郭时,除加强城郭的防御设施外,也注意建材的改善,各地出现用砖包砌的城郭。北宋承五代,汴京的皇城城垣即是砖墙。神宗重修汴河外城时,汴河东水门壅墙外也以砖包砌,同时,地方上的扬州、广州、潭州、梧州也为砖包砌的城郭。[11]216宋室南迁后,城郭用砖的情形大为普遍。 全国行政中枢杭州,北宋时尚是夯土的城垣,到绍兴二十八年(1158),已在罗城东南面夹筑砖石,孝宗以后更陆续增筑砖墙。 除杭州外,其他沿边及境内大城也相继出现砖质的城郭,诸如汀州(绍兴时有部分砖石)、襄阳(乾道五年,1169)、蕲州(嘉定十四年,1221)、和州(乾道四至六年,1168-1170)、庐州(嘉定四年,1211)、衡州(绍兴五年,1135)、洪州(绍兴七年,1137)、泸州(绍兴十五年,1145)、福州(绍兴二年,1191)、永州(开庆元年,1259)、六合(绍熙三年,1192)、秀州、潮州(绍定年间)、邕州(淳佑八、九年,1248-1249)、静江府(宝佑六年至开庆元年,1258-1259)、兴化军(绍定三、四年,1230-1231)、泉州(宋元之际)、安庆府(嘉定年间)、真州(宝庆三年,1227)、江陵府(淳熙十三年,1186)、潼川府(嘉定十二年,1219)、宁都县城(淳佑六年,1246)等共22 处。 连同杭州、广州、潭州和梧州,砖城占了近半的数量, 遍及 11 路, 可见以砖建城郭的现象较北宋、五代更为普遍。
(三)包砌法的推广
五代以来修筑的城郭多是包砌法, 即城垣中间仍是夯土,内外两壁以砖、灰包砌。 这种修筑方式,南宋理学家黄干在《申制司行以安庆府催包砌城壁事宜》 一文中, 有明晰的介绍:“向来商议包砌,自上至下各用砖厚两寸,除女墙外,城高二丈,自下而上,砖约百片,每片杀入八分,自下而上,共杀八尺,四重之砖,又皆横直相交,谓之丁塔,言其一横一直如丁字然。 多用石灰浇灌,即干之后,合为一片,牢不可破。 今恐倡为苟简之说,简省砖数,并石灰稀少,利于速成,不计久远。 合请同官士友,并照原包砌法,以为无穷之利。 ”[10] 卷 31:376虽然这种方法节省大量的砖, 但是, 所耗费的砖十分可观。 如晚宋筑兴化军新城,周长 1,298 丈,城高1.8 丈 ,“表里以石 ,覆以砖 ”,仍需要 67 万大小砖块[9 ] 卷 88:2274. 绍兴七年 (1137)筑洪州新城时 ,城周720 丈 ,共用新砖 120 余万块[1] 卷 04:991;黄干修安庆府也用了 400 多万块砖[10]卷 31:376-377;静江府经过李曾伯、朱禩孙、赵舆霖、胡颍四人先后修筑,共用了20635282 块砖[12]82,可见建造一座砖包砌的城郭 ,需砖量非常大。
南宋时期,江南出现许多砖包砌的城郭的原因。 有学者认为,江南雨多,土质较松,易于塌坏,加上南宋社会较富裕,有足够的经济力量支持大规模的烧砖筑城工作[13 ]289. 这也离不开战争的推动。 宋金战争爆发以来,火炮投入战场,产生了相当大的破坏力,而江南土质较松软,城郭的防御设施加多之后,更容易使城墙塌坏,难以在强大的火力攻击下, 发挥防守效果。 以砖包砌的城壁,将土包在中间,而以石灰甚至用糯粥调灰来砌 砖[14 ]74 -75, 聚合力强 , 可 以承受顶部 的防 御 设施,而且砖块坚硬,不易挖掘,因此防御功能显然比土垣更好。【文章来源:金英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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